21.回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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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.回京
“好好的說正事，說完了，你又來撩撥我？長公子，你這口吐蓮花的本事到底是跟誰學的？”
青梧雖覺得他的提議很有道理，但是這種從前總是撩別人如今反被被人撩的滋味，可不怎麽美妙，所以她打算對面前的人進行“人身攻擊”。
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應該是跟著你學來的！”長庚面不改色心不跳。
要說他在人間與她初遇的那間廟宇裏，是誰說的，如果沒有稱心的正緣，就把自己寫給她？
怎地如今，他倒是到了她跟前，大了一兩歲，便不認啦？
青梧揚起拳頭就雨點一般砸下來，卻被捉住道：“青梧殿下放心，小仙絕不是從根兒上就油嘴滑舌之人，實在是……”
實在是因為那個人是你，所以我總忍不住要說些好聽的話，來逗你；看見你言語嬌嗔，心中便狂喜不已。
但對於回京一事，青梧確實提上了行程。
她與雲鷗探討過，做夫子和寫話本這兩件事的可行性。然後還頗有耐心地將以上兩條路的優缺點，都一一列了出來。
“長公子說得真的是很中肯了，做夫子有假期，有月銀；有假期就可以寫話本，寫了話本又有潤筆費……”
這就是一個尚好的良性循環。
“是了，寫文書確實不夠來錢，當然也不僅是錢的問題，我從小安穩慣了，當年離開西洲到京城去，便是想要與那章公子長相廝守，可沒想到最後卻是勞燕分飛、奔波勞碌的光景，哪怕是在鄞州的學館裏呆著，總要比在外漂泊要安穩許多……”
雲鷗頷首：“是了。小姐，你想清楚了就去做吧，我們都支持你。”
可，真到做起來，一切又比想象中好像要難上許多。雖然長庚每隔幾日便會跑一趟京城，取回來些大小書院、學館的招聘告示，但真正對她胃口的卻寥寥無幾。
靜心下來思慮再三，青梧認為有兩個原因——
一來是官方書院的門檻太高，她這個只在婦幼院上過幾日課的“半路夫子”，實在是不太有底氣去跟那些在正經學館裏授課的夫子們同臺競爭；
二來呢，那些私塾廟小和尚卻多，去了免不了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紛爭，而且銀子少，事兒還多，說出去也不比在官方書院學館裏有體面。
所以折騰來去半個多月，找份教職這事兒，依舊沒有著落。
她的話本故事寫作，也受到了這樣的情緒影響，產出削減了大半，零花錢少了是次要，關鍵是心情很不美妙。
不過她這一不順心，周圍的人便都“遭了殃”。
審批文書倒是不慢，就是臉不太好看，工人職員們進進出出，莫不是滿臉堆笑，生怕被叫住然後訓斥一頓；
吃飯的時候更是挑三揀四，後廚的丫頭切菜把土豆絲切成了土豆片，青筍絲切成了青筍片，蔥末切成了蔥段，當月的工錢便被減半；
去戲樓後院看那些丫頭小子們唱戲，稍微一個臉上動作不行，一個表情沒有到位，青梧署長的“重來”命令便下來了，而旁人還不敢有任何異議。
誰讓她是整個鄞州戲樓的行政署長呢？
好在這樣的時間並不長。
一月過去了，焦慮的青梧都瘦了好幾斤。
然後在某日午睡醒來，郵差給送來了一封書信。
信封上蓋了枚杏花戳，青梧按捺住內心的狂喜，拆開來看，卻是言辭懇切的一封聘用信——
“沈姑娘文筆上乘，對孩童有耐心有愛心，這就是作為一個學館夫子最重要的品質。煩請沈姑娘到學館一敘，我們商談未盡事宜。”
信後附上了地址和聯絡人。
從前在京城時，青梧便聽過杏花書院的名聲，以風雅著稱，書院的院訓是“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”，是以人才輩出。
“我真的可以去這裏嗎？”青梧有點不敢相信。可是，更現實的問題是，好像除了這家，也沒有別的機會了，不是嗎？
“明知山有虎，偏向虎山行”，思前想後，青梧懷著忐忑又期待的心情，踏上了去杏花書院的路。
當然，長庚是必要跟去的。
杏花書院坐落之處很是幽靜，在杏花巷的最裏面，一路曲徑通幽，等進了書院，卻又是另一方開闊天地，這讓人頗為心曠神怡。
卻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，早站在書院門口等她了。還未走近，便遠遠揮手示意：“青梧姑娘，這邊請！”
青梧喜出望外，卻又不敢相信，跟長庚悄悄說：“她怎麽認識我？”
長庚笑：“定是你清麗可人，所以格外引人註目呀……”
京城求職的規矩，需要白描小像一張，這樣方便對方能對自己有個初印象。
可等與她交談，方才得知，這位老太天是書院的院正。到學齋裏給孩童們上過一堂課之後，院正對她的親和力相當讚賞，當即決定要錄用她。
沒想到這麽痛快，青梧反倒不好意思起來，把自己擔心的弱項說了出來：“我並非科班出身，恐怕沒有您想的那麽好，但是我會努力學習，適應，然後進步……”
院正太太輕輕搖頭，否定了她自己認為的弱項：
“在我看來，一個夫子，學識固然是重要的，但她對學生的慈悲仁愛之心才是第一位，有了這份心，才會真正得孩子們喜歡，你看方才和孩子們的課上互動，他們就很積極，說明他們喜歡你這位夫子呀……”
“而且，我在你的求職信中看到，你還經常為鄞州的一個婦幼院的孩子們義務授課，說書，不求回報，這些都是別人無可比擬的人性至善呀！這樣心善的一個好姑娘，我怎麽可能錯過？技能學識只是‘術’，而本心向善為仁方是‘道’，你方才自己也說，會努力學習進益，你如此聰慧，定能一點就通，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？”
青梧嘴上說著“院正，您謬讚了”，心底裏卻比吃了蜜還要甜。
她原本做這些事情並不是為了沽名釣譽，信函上“在鄞州婦幼院義務教課”的這句話，更是長庚強行要求他加上的。
“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，但是為了讓別人對你有更好的印象，就應該在這樣的時刻，好好表現一番……”
如今她嘗到了甜頭，卻還是再三告誡自己，“僅此一次”，而且心中更是發願，不管今後鄞州離京城有多遠，她必然要把那幫孩子們堅持帶下去。
而長庚也在她的帶動下，資助了一個小男娃的私塾束修，“那我也像你一樣，他讀到什麽時候，我就資助他到什麽時候吧！”
雖此乃後話，但青梧心中卻甚是欣慰。
一個人的善舉可能只是一時，但是多個人便會多改變，哪怕一個人的命運，引著他們走向正途，走向光明之所在，卻也是相當值得的。
而此事，絕非昔日那章臺能做，他那個人，由於家世所限，一雙眼只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。從前她也資助過一個孩子，不過因為章臺發現後，說“我們方才拿了薪資，自己尚不充足，還是等以後，我們手頭寬裕些了，再說吧！”而這一再說，便一晃好幾年光景都過去了。
如今，青梧的遺憾，在長庚身上得到了滿足。
在這一點上，長庚確實與她有著非常契合的觀點，上次從鄞州婦幼院回戲樓的路上，還說起要兩人一起再資助一個家境貧困的孩童讀書呢！
“為什麽不一人資助一個呢？”青梧的考量是，這樣還能多幫助一個人！
長庚的點卻明顯在：“但那不是我們一起資助的呀！或者這樣，我們倆資助兩個小娃娃，這樣，在我們還沒成親之前，他們倆就是我們的小娃娃……”
青梧：“……”
怎麽有種又被明明白白安排的感覺？
回到鄞州戲樓，便向雲海戲樓總部遞了辭呈，在信中她推薦了謝瑾，為繼任署長。
這些日子，她忙著自己的事，戲樓這邊很多事情都是謝瑾在打理，而且一直相安無事，可見他這人還是有一些才能的。
京城的小老板在給她的回信中言辭激越地說：“他曾經那樣對你，你還以德報怨讓他繼任？可見，我們雲海戲樓真的要失去一位才能卓越的英才了！”
後來，到她真的離開鄞州那天，是悄悄走的，原不想驚動太多人。哪知謝瑾還是趕了好幾個長亭短亭，才追上青梧的車駕。
“多謝你，沈姑娘，那一次，我確實因家母病重需要用錢，所以起了歹心；此番沈姑娘承蒙不棄，還願意力薦，可見姑娘真心坦蕩磊落，值得比謝某更好的人來傾心相待”，說著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長庚，“謝某願姑娘一生平安順遂，幸福安康！”
“我好像有點舍不得鄞州了！”青梧看向鄞州婦幼院所在的方向。
長庚知道她在擔心什麽：“如果能在恰當的時候，有足夠的勇氣說再見，生活必定不會辜負你的……”
是啊，回京城說她心中一直所願，那就帶著這份羈絆，盡力往前走吧。
只有努力奔向更好的地方，她才會和那個更好的自己相遇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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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好的說正事，說完了，你又來撩撥我？長公子，你這口吐蓮花的本事到底是跟誰學的？”
青梧雖覺得他的提議很有道理，但是這種從前總是撩別人如今反被被人撩的滋味，可不怎麽美妙，所以她打算對面前的人進行“人身攻擊”。
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應該是跟著你學來的！”長庚面不改色心不跳。
要說他在人間與她初遇的那間廟宇裏，是誰說的，如果沒有稱心的正緣，就把自己寫給她？
怎地如今，他倒是到了她跟前，大了一兩歲，便不認啦？
青梧揚起拳頭就雨點一般砸下來，卻被捉住道：“青梧殿下放心，小仙絕不是從根兒上就油嘴滑舌之人，實在是……”
實在是因為那個人是你，所以我總忍不住要說些好聽的話，來逗你；看見你言語嬌嗔，心中便狂喜不已。
但對於回京一事，青梧確實提上了行程。
她與雲鷗探討過，做夫子和寫話本這兩件事的可行性。然後還頗有耐心地將以上兩條路的優缺點，都一一列了出來。
“長公子說得真的是很中肯了，做夫子有假期，有月銀；有假期就可以寫話本，寫了話本又有潤筆費……”
這就是一個尚好的良性循環。
“是了，寫文書確實不夠來錢，當然也不僅是錢的問題，我從小安穩慣了，當年離開西洲到京城去，便是想要與那章公子長相廝守，可沒想到最後卻是勞燕分飛、奔波勞碌的光景，哪怕是在鄞州的學館裏呆著，總要比在外漂泊要安穩許多……”
雲鷗頷首：“是了。小姐，你想清楚了就去做吧，我們都支持你。”
可，真到做起來，一切又比想象中好像要難上許多。雖然長庚每隔幾日便會跑一趟京城，取回來些大小書院、學館的招聘告示，但真正對她胃口的卻寥寥無幾。
靜心下來思慮再三，青梧認為有兩個原因——
一來是官方書院的門檻太高，她這個只在婦幼院上過幾日課的“半路夫子”，實在是不太有底氣去跟那些在正經學館裏授課的夫子們同臺競爭；
二來呢，那些私塾廟小和尚卻多，去了免不了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紛爭，而且銀子少，事兒還多，說出去也不比在官方書院學館裏有體面。
所以折騰來去半個多月，找份教職這事兒，依舊沒有著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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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她這一不順心，周圍的人便都“遭了殃”。
審批文書倒是不慢，就是臉不太好看，工人職員們進進出出，莫不是滿臉堆笑，生怕被叫住然後訓斥一頓；
吃飯的時候更是挑三揀四，後廚的丫頭切菜把土豆絲切成了土豆片，青筍絲切成了青筍片，蔥末切成了蔥段，當月的工錢便被減半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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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月過去了，焦慮的青梧都瘦了好幾斤。
然後在某日午睡醒來，郵差給送來了一封書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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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前在京城時，青梧便聽過杏花書院的名聲，以風雅著稱，書院的院訓是“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”，是以人才輩出。
“我真的可以去這裏嗎？”青梧有點不敢相信。可是，更現實的問題是，好像除了這家，也沒有別的機會了，不是嗎？
“明知山有虎，偏向虎山行”，思前想後，青梧懷著忐忑又期待的心情，踏上了去杏花書院的路。
當然，長庚是必要跟去的。
杏花書院坐落之處很是幽靜，在杏花巷的最裏面，一路曲徑通幽，等進了書院，卻又是另一方開闊天地，這讓人頗為心曠神怡。
卻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，早站在書院門口等她了。還未走近，便遠遠揮手示意：“青梧姑娘，這邊請！”
青梧喜出望外，卻又不敢相信，跟長庚悄悄說：“她怎麽認識我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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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等與她交談，方才得知，這位老太天是書院的院正。到學齋裏給孩童們上過一堂課之後，院正對她的親和力相當讚賞，當即決定要錄用她。
沒想到這麽痛快，青梧反倒不好意思起來，把自己擔心的弱項說了出來：“我並非科班出身，恐怕沒有您想的那麽好，但是我會努力學習，適應，然後進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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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我看來，一個夫子，學識固然是重要的，但她對學生的慈悲仁愛之心才是第一位，有了這份心，才會真正得孩子們喜歡，你看方才和孩子們的課上互動，他們就很積極，說明他們喜歡你這位夫子呀……”
“而且，我在你的求職信中看到，你還經常為鄞州的一個婦幼院的孩子們義務授課，說書，不求回報，這些都是別人無可比擬的人性至善呀！這樣心善的一個好姑娘，我怎麽可能錯過？技能學識只是‘術’，而本心向善為仁方是‘道’，你方才自己也說，會努力學習進益，你如此聰慧，定能一點就通，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？”
青梧嘴上說著“院正，您謬讚了”，心底裏卻比吃了蜜還要甜。
她原本做這些事情並不是為了沽名釣譽，信函上“在鄞州婦幼院義務教課”的這句話，更是長庚強行要求他加上的。
“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，但是為了讓別人對你有更好的印象，就應該在這樣的時刻，好好表現一番……”
如今她嘗到了甜頭，卻還是再三告誡自己，“僅此一次”，而且心中更是發願，不管今後鄞州離京城有多遠，她必然要把那幫孩子們堅持帶下去。
而長庚也在她的帶動下，資助了一個小男娃的私塾束修，“那我也像你一樣，他讀到什麽時候，我就資助他到什麽時候吧！”
雖此乃後話，但青梧心中卻甚是欣慰。
一個人的善舉可能只是一時，但是多個人便會多改變，哪怕一個人的命運，引著他們走向正途，走向光明之所在，卻也是相當值得的。
而此事，絕非昔日那章臺能做，他那個人，由於家世所限，一雙眼只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。從前她也資助過一個孩子，不過因為章臺發現後，說“我們方才拿了薪資，自己尚不充足，還是等以後，我們手頭寬裕些了，再說吧！”而這一再說，便一晃好幾年光景都過去了。
如今，青梧的遺憾，在長庚身上得到了滿足。
在這一點上，長庚確實與她有著非常契合的觀點，上次從鄞州婦幼院回戲樓的路上，還說起要兩人一起再資助一個家境貧困的孩童讀書呢！
“為什麽不一人資助一個呢？”青梧的考量是，這樣還能多幫助一個人！
長庚的點卻明顯在：“但那不是我們一起資助的呀！或者這樣，我們倆資助兩個小娃娃，這樣，在我們還沒成親之前，他們倆就是我們的小娃娃……”
青梧：“……”
怎麽有種又被明明白白安排的感覺？
回到鄞州戲樓，便向雲海戲樓總部遞了辭呈，在信中她推薦了謝瑾，為繼任署長。
這些日子，她忙著自己的事，戲樓這邊很多事情都是謝瑾在打理，而且一直相安無事，可見他這人還是有一些才能的。
京城的小老板在給她的回信中言辭激越地說：“他曾經那樣對你，你還以德報怨讓他繼任？可見，我們雲海戲樓真的要失去一位才能卓越的英才了！”
後來，到她真的離開鄞州那天，是悄悄走的，原不想驚動太多人。哪知謝瑾還是趕了好幾個長亭短亭，才追上青梧的車駕。
“多謝你，沈姑娘，那一次，我確實因家母病重需要用錢，所以起了歹心；此番沈姑娘承蒙不棄，還願意力薦，可見姑娘真心坦蕩磊落，值得比謝某更好的人來傾心相待”，說著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長庚，“謝某願姑娘一生平安順遂，幸福安康！”
“我好像有點舍不得鄞州了！”青梧看向鄞州婦幼院所在的方向。
長庚知道她在擔心什麽：“如果能在恰當的時候，有足夠的勇氣說再見，生活必定不會辜負你的……”
是啊，回京城說她心中一直所願，那就帶著這份羈絆，盡力往前走吧。
只有努力奔向更好的地方，她才會和那個更好的自己相遇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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